【黑月黑】两个残篇
1
《在外过冬》
这不是月岛萤在东京的第一个冬天。但这是他和黑尾铁朗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。
想到这点的时候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刚刚下起来，月岛坐在教学楼外的长椅上等着黑尾出来。他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，往寒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团团白气。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飘忽、旋转，落在月岛的脸上，一点冰凉在脸上化开。月岛抬起头来看了眼开始飘雪的天空，又低下头盯回自己的脚尖，把脸往围巾里埋得更深了些。
“给你。”黑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与此同时一个暖乎乎的罐子贴到了自己的脸上。
月岛转过头，看到是一罐热奶茶，而黑尾另一手拿着一罐咖啡正喝着——他们口味不同，黑尾常喝的是咖啡，而月岛喜欢甜一些的东西。
“谢谢。”月岛从口袋里抽出手，接过奶茶。有些苍白的手暴露在冷空气里。月岛两手捂上罐子，感到热度从微凉的手指一点点渗进来。
“你还不戴手套吗？”黑尾瞟了眼月岛的手，仰头喝完他的咖啡，然后这样问他。
“没关系的。”
黑尾将空罐子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，回来不由分说地抓过月岛的一只手，两手将其包住。
“这么凉。”黑尾对着月岛的手哈口气，然后又来回搓了起来，又说，“你的手总这么凉。”
月岛没回话，由着黑尾说，毕竟他说的没错，自己的手一直偏凉，而黑尾的手总是很暖。黑尾让他换手的时候他也只是乖乖地把另一只手伸过去。月岛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黑尾的温度下一点点暖起来。
“下雪了啊。”刚下起来的雪花不大，又还十分少，以致飘了一片到手背上黑尾才察觉。
“刚刚开始下的。”
“那快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月岛站了起来，手又收回口袋里。两人并排，一起往合住的公寓走去。
2
《两年》
有追得上的距离，比如我跑在你身后两米。我加快脚步，伸出手去，就可以够到你的背影。
有追不上的距离，比如我走在你身后两年。将跑道撤换成时间轴，我们一前一后地走，我踩着你的影子，你的脚步。 你的影子向前移了一格，我紧跟上去；你在一处留下脚印，我很快又踏上去。即使这样也无法追上你，和你并肩走。我望着你的背影，看着你总是先我一步离开此处，走入一个新的地方，一个我还不能抵达的地方。我低下头，看着我和你的距离，刻度显示两年。这是无法改变的距离，无论怎么追赶，永远都相差着两年。这段距离无法缩短，除非坐上时光机。
月岛萤和黑尾铁朗之间，就差着这么两年。
这对于月岛来说一直是无法忽视的存在。
“两年也并不是很大的差距啊。”偶然说起的时候黑尾这么回他。
的确不是很大，但却刚刚好，可以让他们处在不同的世界里。比如月岛高中时黑尾在上大学，又比如现在，月岛在读大学，而黑尾已步入社会。
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让这种差距看起来变短一些，但也都是心理上的。黑尾总会先他两年踏入一个新的地方，这件事无法改变。
对于无法改变的事，月岛总有些消极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输了也理所当然啊？”
高一时打败两米的对手后哥哥这样问过自己。
没有否认，因为自己一直是这样的思维方式，认清现实的差距，不抱过高的期待，不去妄想达成那些难以达成的目标。因为身高的差距，难以战胜两米的对手；因为实力的差距，不可能拦下全国的前三。这些想法虽然在后来和队友的并肩作战中有所改变，明白了团体的力量，也认识到努力能起到的作用。
但有些习惯积重难返。
何况如今横陈在眼前的不是可以弥补的空间上的差距，而是这样无法改变的两年，且恋爱这种变幻不定的事不像比赛胜负那么简单分明，感情上的事不是努力就能有结果。
所以月岛觉得，即使哪天和黑尾就这么分开也并不奇怪。
黑尾总处在一个他还抵达不了的世界里，经历着他所不了解的，感受着他感受不到的。也许有一天，那个世界里就会出现一个人，或是几个人，将黑尾带走。而他甚至会不知道，又或者是无能为力。
时间轴上的两年，若换算成空间距离，可以有多大？
月岛站在黑尾身后，看着那人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兀自忙碌，步履不停，一种遥远而疏离的感觉日渐动摇着他不安的心。月岛总觉得，也许哪天，黑尾就会离开，去往一个与他再无干系的地方。
就好像高三那年的东京合宿，已是大学生的黑尾回去看他们。当时的黑尾因为之前有事只是赶回去看一眼，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在一群运动服少年里显得格格不入。离开前他在体育馆外接着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。月岛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站在体育馆里，望着门外即将离去的黑尾，他在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月岛听不清。他挂掉电话，抬起脚来，不知道下一步就会迈往何处。
